[新疆 乌鲁木齐] 恋上新疆

一生平安

  新疆，对我来说仿佛是个遥不可及的地方，尽管梦寐以求却始终没能下决心成行。这次回国的9个月里可算是天南地北地跑疯了，临返回美国前突然又产生了一番激情，乘蓬勃的好奇心依旧，当机立断下了决心去新疆，以完成多年来的夙愿，顺便可以探望住在乌鲁木齐的表哥。记得50年代的某一天，18岁的他突然从山东家乡来到上海看望我们，并告知为了改变他的农村命运，决定前往新疆。少年的我哪能理解他那踌躇满志的理想和背井离乡的茫然，给我留下的极深印象只是他那高瘦的身躯、英俊脸上的忧郁眼神和一种血缘的亲和。转眼六十多年过去了，他扎根在新疆经历了所有“新移民”脱胎换骨的艰辛，如今已是三代同堂的老人。

    飞往乌鲁木齐开始了北疆的12日旅游，表哥的子女以及孙子分别驾车为我完成了事先计划的旅程。先后去了天池、吐鲁番的火焰山、鄯善县的库木塔格沙漠景区、维族风情的大巴扎、吉木萨尔的五彩湾和古温泉、可可托海景区里具有“北国江南”之誉的可可苏里湖以及可可托海国家地质公园、位于布尔津的五彩滩、禾木图佤族村落、与俄罗斯蒙古接壤的喀拉斯景区和森林公园、具有典型雅丹地貌的魔鬼城和“一脚踩出金钱”的石油城克拉玛依。全程行驶大约3000公里。

    尽管新疆不再是“遥不可及”的了，但是它的辽阔、

空旷以及内地没有一个地方可比拟的地貌让人感到新奇，如同面对一个不可思议的陌生人，他的袒露、彪悍、直率让你产生一种强烈的探究欲，想去发见他袒露中的深藏、彪悍中的细腻、直率中的内涵。陌生感往往能激发人们一种视觉和机体的满足。

    从一个地点到另一个点几乎都要穿越戈壁滩，那仿佛永无止境的戈壁有时会让人脑子一片空白，感到瞬间“定格”了的诡异，尽管车在飞驶着。下车伫立在公路上转身旋转360度，极目眺望无垠的天穹和无界的沙砾交融的地平线，那真是一个无穷大的圆圈，这时我真的会“疑惑”地球到底是圆的还是平的。不同时段的戈壁都给人一种寂寥的恐惧，无论是蓝天白云的晴朗，乌云压顶的窒息，还是烧遍整个天宇的黄昏以及黯夜中闪烁微光的星月，都让人感到永不到头的无望；然而，戈壁毕竟是“戈壁”，在猛烈阳光的煎炙下它呈现着豪迈、沉稳、雄浑和无穷无尽的底蕴。当你审视和诵读这一片苍凉和壮阔，你看见的是一个最真实的世界，一个未被人类触及的地球原貌，我们赖于生存的城市中的繁杂无序的心境会在这里得到沉寂和反思。站在这里，才会感到人类的狂妄自大、利欲熏心是多么的无聊和渺小。茫茫戈壁啊，我不知道是爱恋你还是畏惧你，你是燃烧的，燃烧着耀眼的绮丽，燃烧着难以置信的壮观，燃烧着地下永无止境的激情，我逃避你因为我渺小。

    和戈壁同样让我震撼的是广袤的大漠，看似死寂的沙海苍凉而静穆，仿佛注定了它永恒的单调和贫瘠。但是当你漫步在沙丘的背脊上，当你触摸那灼热的金黄，当你微观地看那细微的砂的流动，你会在那烙铸了往事钩沉的沙丘中看到一股生命。尘沙是不安分的，不受约制的，一丝点的气流就会让它扬起、跌落、迁移，它们相互可以凝聚也可以松散，随意而变就地成型。在那“单调和贫瘠”中我看到了自在和安于,　我看到了奉献给弱小植物的生机，这片荒漠让我体会到了“宠辱不惊，去留无意”的洒脱。沙丘上出现了几个“艺术家”们的沙雕作品，那才是真正的刻板而死寂，砂流终究会挣脱这人为的凝聚回复它的随性，塑造它的自由。目睹夕阳染沙的缤纷，沙丘千姿百态的线条和层面，在金黄朱红交织中呈现了它特殊的魅力，谁能说沙海是单调的？。

    取名为“圣矿”的可可托海三号矿，直径三四百米，深达180米的巨型圆坑，状如古罗马斗兽场。素以“地质圣矿”享誉世界，是中外地质学者心目中的“耶路撒冷”，86种稀有金属占到矿山储蓄量的九成以上。这是表哥曾经奉献青春“战斗”过的地方。站在这巨坑的边缘，望着山头上隐约可见的“大跃进万岁”的巨型字样，想到用这个坑里曾有的宝藏赏还了40%的苏联“国债”，据说是当年“抗美援朝”时欠下的军火债，于是这个坑冒出了一丝丝历史的沧桑，于是“圣矿”这个崇敬的名称似乎带有了一点苦涩，让我想到了基督受难的无奈，“圣矿”已不复存在，留下的是“剩坑”。

    让我惊喜雀跃的是住宿“蒙古包”，哈萨克族的主人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宵夜，甜、咸的奶疙瘩、奶茶、酥饼、酸奶和土豆烩羊肉等配上葡萄甜酒过足了隐，躺在厚重的被子里，闻着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羊膻气，忽然感到了一种和少数民族贴近的亲切。帐篷外哗哗的溪流声伴随了我一夜的好梦。

    当然，那水温75度，7.7亿年前的古海沉积水的“古海温泉”；那被称为“最美的雅丹地貌”神秘莫测的五彩滩；那千百年来风雨剥蚀，布满了血红、湛蓝、橙黄、黑白的裸露石层被狂风雕琢得奇形怪状的魔鬼城；那自然生态保持良好的森林公园；那戈壁绿洲中迁移、扎营的牧民和牛羊骆驼马群组成的“风情画”；那早熟香甜的哈密瓜、杏子、西瓜，以及烤肉串和各种面食；还有，那表哥和他的孩子们所体现了亲情，让我感到了家的温馨。这一切都让我记忆犹新，让我感到了不虚此行。

    新疆不再是个遥不可及的地方了，我想，我会再次地前往，体会它不同季节的魅力。如同一个袒露、彪悍、直率的“曾经的陌生人”，在短短的交往和了解后，不再是探究的好奇而是深深地眷恋了。